他们重新回到冰结的房间里。白眠草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那就是如此普通的自己究竟要怎么承担这种责任。但是面对始终微笑着的不死原,她终究是一句都没能说出口来。
冰结的房间中央,安放在那个最为重重防护的台子上的是一颗被封在冰中的心脏。白眠草在寒冷中瑟瑟发抖,要强地逼着自己去直视那颗魔物的魔力器官。不死原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响起。
“这是要测试你的魔力兼容性,也就是你究竟能够使用多强的魔力。把手搭上去吧,眠草,要是害怕的话就闭着眼睛,我来帮你就好了。”
“不,我自己来就可以了。”
白眠草不再犹豫,伸手覆在那块冰上。
随着她的动作,冰封中的心脏居然如同活物一般,开始跳动起来,然后发了疯一般越跳越快,越跳越快。
白眠草几乎能听到环绕着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巨响,如同一根根钉子,在节奏中纷纷洞穿她的太阳穴。危险的感觉覆盖了她的意识,她只觉得如果再不松开手的话,自己很快就会被手心里传来的寒冷感觉吞噬殆尽。
但她还是忍耐着。开始耳鸣,眼前开始出现幻觉,太阳穴在狂跳,手心触碰到冰面的地方燃烧起来,滚热而疼痛。在混沌里,白眠草感觉到有一只无形之手伸向她的脖颈,然后蓦地狠狠钳住。
“不行了!不行不行不行!”
她蓦地抽回了手,连连后退,握着自己触碰过那块冰的手,后退到猛力撞在墙壁上,背靠墙壁滑坐在地,再也无法抑制身上的颤抖。
抬起头来,似乎有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站在那颗心脏旁,正在用一种戏谑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。白眠草能看到那对紫色的兽眼,透露着可怖的气息。无需探求,她已经知道那就是心脏的主人,被杀死的魔物。
“不愧是你,眠草,你做的很好,也是坚持了最久的一个。”
不死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站在那块心脏旁边的哪里是什么魔物,只是这个身材纤小的少年而已。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同情和赞赏。
白眠草这才从惊慌里缓过神来,站起身,“结果是……?”
不死原扭头看着那个冰中心脏,不自觉间皱眉。看到他的表情,白眠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沉吟片刻,居然是伸出手来,轻轻抚摸着那块冰,如同在抚摸自己的老友。随着这种怪异的动作,他的神情渐渐舒展开来,抬眼微笑着看着白眠草。
“我们的不是,不是你的问题。这颗心脏是我的魔器,透过它的恐惧,我能感受到你有多强大。你很强,真的特别特别强,但也正是因为你太强了,你使用魔法时的汲取强度,一般的魔力器官根本无法承受……如果让你使用魔器的话,想必就要陷入一种不好的循环中了。”他慢慢地解释着,走到房间的那一头,蹲下身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,“恐怕你每一次出手都要消耗大量魔器,杀掉魔物之后却无法获得同等的收益。看来你只能做我们的秘密武器了啊。”
“现在,来让你使用魔力看看。”
他带上手套,从柜子里取出一根骨头,走过来递给白眠草。她伸手默默接过。果不其然,触碰到那根骨头的一瞬间,一股魔力涌现出来,灌进她的身体,只不过这一次,白眠草能感觉到,获得的魔力远远不及从黑移的黑色手镯中得到的充盈。
“好了,现在我们到走廊来。”
不死原带着白眠草来到走廊,对着面前的空地抬手。淡蓝色的魔力光点从他的项链中溢出,环绕着他,在他的手中聚集。
“神圣魔法之章,第二章,木叶之章,仿魔。”
地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金色符阵,其中门扉形的图案颤动着,就像是天窗一样开启。从符阵中赫然跳出来一只庞大的淡绿色粘液状生物,但是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,只是像水里的鱼类一样,在走廊里缓慢地蠕动着。
不死原骄傲地对白眠草做了个展示的姿势。
“史莱姆能够很好地承受攻击,是理想的沙包呢。眠草,现在你来攻击它吧。”
“但是我要怎么做……”
“你就说……‘神圣魔法之章,第四章,烈焰之章,炎蛇’就好了。像这样,把骨头稍微举起来,然后对它伸出那只手。想象着魔力的光点如同血液一样在你的身体各处流动,聚集到你的手上。”
他作出动作,殷勤地指引着她。白眠草照着他的样子,将那块瘆人的白骨举到脸边上,再对着正在慢慢逃走的史莱姆伸手。就在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,魔力开始在她的身体中流动,那种感觉十分陌生而奇妙,但居然莫名令她安心,根本不需要经过想象。这一切就和她在梦境中经历的一样。
“神圣魔法之章,第四章,烈焰之章,炎蛇!”
从她伸出的手中,一个火红的魔法阵凝聚成型,然后从中流窜出大股的火焰,化作两条火蛇扑向蠕动着的史莱姆。它们猛冲过去,然后居然像是落入水中一样,扑进了史莱姆半透明的身体中,被封存在了里面。
白眠草大失所望,“这个攻击——”
“清泉!”
爆炸的声音,和不死原急促的魔法咒夹杂在一起。白眠草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,那个史莱姆就像气球一样开始极速膨胀,然后忽然从内爆裂开来,在一声巨响中,淡绿色的粘液四处飞溅,在走廊下了场不小的雨。
所幸的是,不死原的短咒成功发动,空气中的水刹那间凝聚在他手里,幻化为一把雨伞的形状。与此同时,他伸手把白眠草拉到怀里,用雨伞挡住了粘液攻击。
等走廊恢复了安静,他才松开少女,挥手让水流的伞分解消失,看着一片狼藉的走廊发出感叹。
“超出预料,真是吓了我一大跳。”
白眠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,然后,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里的骨头。那根骨头居然开始粉碎,只剩下一堆粉末从她手里流散。
不死原对着走廊挥手,粘液们全都悬浮到半空,聚集到一起,变成了一片树叶飘落下去。
做完善后工作,他掏出一本本子来,在上面飞快地记录了几笔,一边笑意盎然地对白眠草解释,“你看,我们的话,只要拥有好的魔器,就能有效将自己的魔力天赋发挥出来,用那个魔器辅助我们进行长时间的战斗。但你却是把它们当成一次性的道具在用,真是奢侈,啊,真的好厉害。”
不死原夸赞着,这些话语仿佛并非对她,而是对着其他陌生的存在。白眠草仍然盯着自己的手,一时回不过神来。
“好啦,好啦,回家去啦。”他本子一合,掏出手机来慢悠悠地打电话,“叫烟雅小姐送你回去了,今后你可能还有的忙呢,尽量不要缺课比较好哦。”
“这样一来……”
“嗯?”
他疑惑地歪了歪头,看着仍然呆立在原地、凝望着自己的双手的少女。
“这样一来……我就能加入魔物猎人了,就能保护你们了,对吧?我也不会再和艾琳西亚分开了,对吧?”
白眠草抬起头来,欣喜地问他。
看着她那满怀希望的眼睛,不死原有一瞬的愣神。那是很久之前,塔木抱着自己不放,抬头告诉黑移他立刻就要加入魔物猎人的时候,不死原也曾经在自己的挚友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。
他回过神来,露出笑容。
“是啊,可以不分离了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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